那几天,我娘经常对我说:“人只要活得高兴,穷也不怕”。
她是在宽慰我,她以为我是被穷折腾成这样,其实我心里想的是,我那死去的爹,我爹死在我手里,我娘还有家珍、凤霞,却都还要跟我受活罪。
这段话,出自《活着》这本书。上周休假回家,把书又翻了好几遍,依觉得意犹未尽。
小说名为《活着》,事实上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讲述死亡。
- 福贵年轻时好赌,败了家产,气死了他爹;
- 搬到茅草屋后,他娘不久就病死了;
- 儿子献血,被医生丧心病狂地抽血活活抽死了;
- 女儿四岁时因为一场高烧变得聋哑,婚后生孩子难产而死;
- 妻子家珍本就重病,不堪儿女相继离世的沉痛,女儿走了三个月,家珍也走了;
- 四年后,女婿二喜在工地上被水泥板压死了;
- 唯一的外孙苦根长到七岁,没想到竟然因为吃豆子撑死了……
所有亲人都离福贵而去,只剩一头老牛与他相依为命。多年后,老人福贵回忆自己饱经沧桑和苦难的一生时,说:“我有时候想想觉得伤心,有时候又很踏实。我亲手安葬了他们,自己死时也不用再担心谁了。”
残酷但不残忍,悲凉但不悲哀。
读完小说,印象最深刻的是福贵他娘和老婆家珍多次安慰他的那句话:“人活得高兴,穷也不怕”。
尽管我们与福贵经历的贫穷年代不一样了,但生老病死、悲欢离合,是每个人的一生都将经历的命运。没有谁能够改变这个事实,可以改变的只是我们活着的方式。
就好比福贵被抓壮丁后,在死人堆里打滚,在炮弹声中争食都没有破灭他细心捂着的希望。
刚开始,还有人空投大米来救援,他就好好吃饭保存实力。
后来没柴火煮饭了,他就将一袋袋大米扛回来,铺在坑道里好好睡上一觉。
空投改成饼之后,众人争抢得更激烈了,他抢不过别人,就收集一些烂鞋底生火煮饭。
他在低谷中给自己造梦,在战壕里感恩一顿热饭的温暖,在尸体堆中庆幸活着的好运气 。
被俘虏后,听说能活着,他立马又高兴了。
后来他拿到盘缠立马就走,饿了就买饼吃,困了就找平整的地面睡觉,将每一个眼前的日子都当末日来好好生活。
他从绝望中悟到了希望,珍惜着每一个当下,享受生活给予的微光。
当一个人在低谷中有勇气好好生活,在绝望中寻找一切希望善待自己,人生无常不过是拦路的纸老虎。
既然无法躲避人生无常,那就 别惧怕它的张扬,善待当下,享受生活的恩赐。
因为人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,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所活着。
好好活着,是属于每个人的感受,不属于其他任何人的看法。
之前有一个短视频,烈士王成龙骨灰在战友护送下回家。母亲瘫倒在地,父亲声泪俱下。
那是2018年9月12日凌晨4点,在武警山东总队的一次极限训练中,一辆严重超载的货车,违规超车冲向行军队伍。
生死一瞬,排长王成龙推开战友,自己却被碾压成重伤,经抢救无效英勇牺牲。
心痛的是1995年出生的王成龙,年仅23岁的年轻生命,任职还不到一个月。
在遗体告别仪式上,母亲呼喊着“成龙……”哭得撕心裂肺,“为什么(生命)只有一次啊”。我瞬间湿了眼眶。
她说虽然成龙走了,但她是为儿子骄傲的。
王成龙曾在自己的笔记本上写道:“我要为祖国的美好明天做自己的贡献,接力棒接过来,可不能丢了。”
这是他写在书扉页的五个自我追问
如果再有一次机会,成龙还是会义无反顾,因为他的生命因奉献而快乐。
6岁,我的愿望是长大做一个有用的人。
26岁,我的愿望是要做一个开心的人。
我赞同南非前总统曼德拉讲的:我欣赏弹性的生命状态,快乐地经历风雨。有句话说成年人的成熟是从接受自己的平凡开始的。而我身边多得是享受平凡的朋友。
休假回家,和老家银行当柜员的朋友聚了聚。
尽管在银行上班看起来是一份稳定的体面工作,她还是跟我吐槽了很多,比如:
每个月3千的工资,如果完不成每个月拉客户存款的任务,还会扣500块左右。
每天6点多就要起床,晚上一般八九点才能回家。
上班时间不能看手机,不能喝水。
讨厌客户来存一堆零钱,本就费时,对方还不停催促,万一被投诉,她会被扣工资。
我问:那有什么你觉得好的地方?任何工作都有两面性。
她说:在本地,离家近。而且毕竟银行是个正规的企业。
“还有呢?”我试图了解一些我没想到的好处。
她想了想,沉默了近半分钟,“没有了,感觉就这两点。”
“那你没想过去北上广那些大城市吗?”
“没想过,我觉得跟我的个人喜好有关,我就是喜欢安逸的生活,不喜欢出去闯荡,没有事业心,觉得能养活自己就好了。”
“那没想过换个其他的工作吗?”
“我一直在准备考试,国考、省考,想考个本地的公务员。但毕竟上班,看书的时间也少。”
“没想过从银行离职,全身心准备考试吗?”
“怕离职了,公务员也考不上。”
我不知道她何时能离开银行,考上公务员,但我知道在本地,离家近,她就是开心的。虽然会抱怨银行的工作,但也没有担心失业的焦虑。
以前我会觉得毕业选择待在老家的同学没上进心,但后来明白每个人有各自的生活方式罢了,开心最重要。
如果能选择不外出奔波,谁愿意离开家,离开父母呢?
而那些打拼多年,事业有成的,大部分是被生活逼的。
辛苦是人生常态,如果陷入苦中难以自拔,人生就黯然失色。
倘若在苦中加一点糖,生活也便多了几分回甘的欢喜。
活着的意义不是为了生存,而是为了生活。
作家素黑在《好好修养爱》中这样解释“活着”:
“活着就是干活,活好每一天,每一刻,在生活细节里。”
若是人生常态,我们就将每一丝微光刻进细节,暖心保留。
在人生无常里扛起责任,接受现实给的一切,尽我们所能去用力生活。
我们在受伤后疗愈,在苦日子里不退缩,不强求,成功了就获得快乐,败了会得到成长。
当我们怀着希望渡过低谷,剩下的就都是坦途。
新的一年到了,每个人都想发大财,但我希望你可以在为发大财努力的每一天,都是快乐的,而不是煎熬的。